十七.

明夕何夕 君已陌路

曾巩×王安石

历史现实向

王安石第一视角

                     明夕何夕 君已陌路

      说起来很平常,我和子固相识是就是通过父辈之间的联系。我十六岁随父在京,通过父辈的书信,家父了解到子固赴京赶考。父亲希望我与子固能够相互关照,因此我与子固相识。

      第一次见子固,虽身着简朴,却能从他的行为举止中感受到他的风骨。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天生的气质优于常人。自此之后,我们无话不谈,从我一杯茶他一斟酒谈到诗词歌赋、雄心壮志、天涯海角。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在向我宣示着我们之间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子固从不向我遮掩什么,真真切切的告诉我他的一切想法,他好像不断的给我输送着正气,当时的我并不明白子固的父亲是家中的第五子,分得的家产并不多,自身也没有多大的官,子固的兄弟姐妹又有16个,他排第二,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四个弟弟和十个妹妹。子固的压力是非常的大,他放弃了很多学习的机会,就是为了早点出来为弟弟妹妹们谋个活路。他身上为什么能散发这么多正气去感染到别人。我慢慢意识到我对他的情感不止是欣赏和羡慕…

      事实证明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子固入太学,受到了欧阳先生的赏识,并被欧阳先生收入门下。没过多久,子固向欧阳先生请柬收我入门。我很清楚,欧阳先生不会被他人意见而改变决定。我想,子固应该也很清楚。尽管有可能因为他的请求而让欧阳先生对他失望,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我考中了当年的进士及第,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子由多次参加科考都不顺利,他同我感慨自己"多难而贫且贱,学与众违,而言行少合于世。公卿大臣之门,无可藉以进,而亦不敢辄有意于求闻",但我想这也是他能够"用心于载籍之文,以求古人之绪言余旨,以自乐于环堵之内"的原因吧,不被名利所束、有感而发的诗文怎能不让我为之动容。

       后来我们便分别两地,我去各个地方当官,了解到不同地方的政治状况和当地百姓的生活。子固潜心于儒家经典的研习,在当地赫赫有名。

       因为长期逢迎官场,我明白了子固仕途坎坷的缘由。空有一番正气的无法在这纷乱之地得势的,他不适合这混迹的官场。于是我作《赠曾巩》:"曾子文章众无有,水之江汉星之斗。挟才乘气不媚柔,群儿谤伤均一口。吾语群儿勿谤伤,岂有曾子终皇皇。借令不幸贱且死,后日犹为班与扬。"赠予子固。我想告诉他,他不适合参政做官,其实我是不想他被这官场污染,知晓这官官相护的腐烂。

      子固没有选择相信的我,他仍然选择走科举这条路。次年参加科举考试也进士及第,走上仕途。公布结果那天他很高兴,他告诉我他证明给我看了,他不是走不了科举这条路。可是我…并不想让他走这条路啊。

      嘉祐三年,我回到京城,赴任三司度支判官。次年,我上书仁宗皇帝,力主"变更天下之弊法"但未受仁宗皇帝的重视。尽管我知道子固对仁宗的信任,我也知道早在嘉祐二年,他便作《拟岘台记》,写:"抚非通道,故贵人蓄贾之游不至。多良田,故水旱螟螣之灾少。其民乐于耕桑以自足,故牛马之牧于山谷者不收,五谷之积于郊野者不垣,而晏然不知枹鼓之警,发召之役也。君既因其主俗而治以简静,故得以体其暇日,而寓其乐于此。州人士女,乐其安且治,而又得游观之美,亦将同其乐也"表达对仁宗朝的观感和认同。但我仍向子固声讨仁宗的不懂政法,国家此时最需要的怎么会是安抚民众,他想的也太简单了。可这次子固没有认同我的选择,他否定了我的决策,否认了我十年来各处探访民生所得来的成果,所有人都可以不懂我,但怎么能连他都不懂我了。我们的争执很激烈,我同他说了最过分的话“两不相见”。是啊,也许两不先见对于现在的我们是最好的了…

      自此后他真的没有再找过我,我也没有低下头去找他,大概他再也不是那个就连与我相似的徒弟黄生都分外期待的人了。

      我一直在用日复一日的公务麻木自我,仿佛只要足够忙就不会过多的在乎同子固之间的矛盾感情,不断给自己灌输“国家大义才为最重”的思想。

      嘉祐八年,仁宗去世,子固做《范贯之奏议序》,更说:"夫因人而不自用者,天也。仁宗之所以其仁如天,至于享国四十余年,能承太平之业者,繇是而已。后世得公之遗文,而论其本,见其上下之际相成如此,必将低回感慕,有不可及之叹,然后知其时之难得。"不顾我的看法,表达他对仁宗的感情。我清楚他真的万万不会去支持我的想法了,最痛苦的莫过于心冷,我们之间的心彻底冷了。

      直到英宗去世、神宗即位。我才回到朝廷,同时得到神宗的支持而发动"变法"。在争吵后长时间的余冷后,他终于给我了新的回应。但…却是声声的劝诫我,他写了《过介甫归偶成》:"心交谓无嫌,忠告期有补,直道讵非难,尽言竟多迕。知者尚复然,悠悠谁可语。" 这时候我才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永远不会改变我的想法,就算我与子固断绝一切,我也绝不后悔。是他,不够懂我。

      子固似乎不满我的作为,一切都要同我对着干。我指出韩子的缺点“纷纷易尽百年身,举世何人识道真?力去陈言夸未俗,可怜无补费精神。”子固却对此不满"介甫非前人尽,独黄帝、老子未见非耳。"我不知道为何,他竟因别人而讥讽我。真是可笑,我们间的感情竟如此脆弱…

      元丰六年子固路过金陵,我又看到他了,他变了很多,没有了当年的精神,也没了当年的自信。但他的正气没变,还是当年的风骨。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竟不敢长时间直视他,我后来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怕些什么…

      数月之后,我听闻子固病痛缠身,尽管心再冷,不能不顾及旧人情分,我去看望他了。不过,这次是他饮茶我饮酒了。我以为我们已经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默契,但他好像仍知道我所想所求,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次日,听小厮说,昨天夜里子固就去了。我很平静,比我想象的还要平静…是欺骗自己的平静。

      这平静到我最后一次见到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棺材里的子固就不攻自破了。眼泪不由自主的就下来了,好像怎么止也止不住。在别人走后,我把一些能说的话都对着冷冰冰的棺材说了一遍又一遍,我知道,自此以后可能再也说不了了。

      “你听到了吗?我曾爱你,子固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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